那裡因為沙塵和昏暗的光線而成了一片汙濁褐色的世界。
從這兒看下去實在是遙遠極了。
Chapter.3 格蘭帕
人類的社會行為就是靈感。於是他們將它們轉換成了音樂。無論是情緒或者行為本身,它們全都被譜寫成一首首的歌曲。這就是自己身為一個樂手的本分了,也是德里克他們之所以被視作擴散型工作者的原因——他們的團隊,聞名於地下音樂圈的Abandon Field『廢棄場樂團』,利用公眾情緒的共鳴,當作他們的旗幟。
三個月後,廢棄場樂團終於將要在地下角演出。那個場地位在一個極其複雜且極端的位置,是地下樂團最想成功佔領的一個地段。他們已經爭取很久了。這次終於順利透過約書亞手邊的後門管道,替他們安排了一場快閃形式的LIVE Show……他想到約書亞,他的眼神顯得迫不及待。
「我們的歌既然是這個樣子,就應該在地下角演出,德里克,別太死板了。那座舞台呢,你知道的,又黑,又骯髒、但是充滿希望——」
不過這樣的行為,在這種時代,是會受到政府監控的。德里克從來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沒有人真的知道為什麼。只要和強烈的意識行為扯上邊、政府組織總是會謹慎相待。
因此,素質檢測的目的之一,就是監控人們的情緒是否過於極端狀態。若是心理狀況長期不穩定的話,便會被列入管制甚至是心理治療。
然而,儘管他們的創作遊走在邊緣地帶,他的觀察能力倒是因此變得非常出色。幾年下來,德里克漸漸能夠隱約察覺到某種屬於複雜人間的『架構』,對風雨欲來的微小表徵具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薇薇安會與自己相遇,興許並不只是一個意外。
德里克回到公寓,天氣預報已經開始播報起今年這場初雪的來襲狀況。每當保護罩外頭下起劇烈的初雪,內部空氣的沙塵含量也會隨之降低——而這或許可說是唯一的優點。
相較之下,缺點則多得多了:不同國家之間的往來會變得困難,魔法機可能會在視野不佳的時候攔截攻擊飛行載具;又或者,城都中央空調的交換效率會變差許多,以致於空調稅可能又將調漲兩倍以上。屆時食物將會面臨暫時性的短缺、物價也會再度開始上漲。
德里克翻出了他的樂譜,他養的貓卡門大聲的喵喵叫著,跳到了他的大腿上,接著便窩成一團,打起呼嚕來。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卡門柔軟的毛皮,晃神似的凝視著樂譜上那一個個跳動的音符。
『留言板』。他發現自己開始不斷重複著這個詞。薇薇安所說的,那個留言板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人類的社會行為就是靈感。於是他們將它們轉換成了音樂。無論是情緒或者行為本身,它們全都被譜寫成一首首的歌曲。這就是自己身為一個樂手的本分了,也是德里克他們之所以被視作擴散型工作者的原因——他們的團隊,聞名於地下音樂圈的Abandon Field『廢棄場樂團』,利用公眾情緒的共鳴,當作他們的旗幟。
三個月後,廢棄場樂團終於將要在地下角演出。那個場地位在一個極其複雜且極端的位置,是地下樂團最想成功佔領的一個地段。他們已經爭取很久了。這次終於順利透過約書亞手邊的後門管道,替他們安排了一場快閃形式的LIVE Show……他想到約書亞,他的眼神顯得迫不及待。
「我們的歌既然是這個樣子,就應該在地下角演出,德里克,別太死板了。那座舞台呢,你知道的,又黑,又骯髒、但是充滿希望——」
不過這樣的行為,在這種時代,是會受到政府監控的。德里克從來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沒有人真的知道為什麼。只要和強烈的意識行為扯上邊、政府組織總是會謹慎相待。
因此,素質檢測的目的之一,就是監控人們的情緒是否過於極端狀態。若是心理狀況長期不穩定的話,便會被列入管制甚至是心理治療。
然而,儘管他們的創作遊走在邊緣地帶,他的觀察能力倒是因此變得非常出色。幾年下來,德里克漸漸能夠隱約察覺到某種屬於複雜人間的『架構』,對風雨欲來的微小表徵具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薇薇安會與自己相遇,興許並不只是一個意外。
德里克回到公寓,天氣預報已經開始播報起今年這場初雪的來襲狀況。每當保護罩外頭下起劇烈的初雪,內部空氣的沙塵含量也會隨之降低——而這或許可說是唯一的優點。
相較之下,缺點則多得多了:不同國家之間的往來會變得困難,魔法機可能會在視野不佳的時候攔截攻擊飛行載具;又或者,城都中央空調的交換效率會變差許多,以致於空調稅可能又將調漲兩倍以上。屆時食物將會面臨暫時性的短缺、物價也會再度開始上漲。
德里克翻出了他的樂譜,他養的貓卡門大聲的喵喵叫著,跳到了他的大腿上,接著便窩成一團,打起呼嚕來。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卡門柔軟的毛皮,晃神似的凝視著樂譜上那一個個跳動的音符。
『留言板』。他發現自己開始不斷重複著這個詞。薇薇安所說的,那個留言板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彷彿巨大鯨魚一般的銀色飛船非常準時的出現在天空。機身兩側龐大的渦輪引擎發出氣旋的嘈雜嗡鳴聲,捲起陣陣強勁氣流。飛船穩定接近它的降落點。跑道盡頭的信號員高舉著一面小旗子,對著駕駛員打出指示信號,他身後寬敞的降落平台上許許多多的工作人員正彼此吆喝奔跑著,熟練的各自就定位,忙著準備迎接飛船的降落。
西南歐洲大陸聯邦軍用飛船銀色潔淨的機腹伸出了一整排降落用支架,在降至地面的同時穩定的支撐住了整座機身。有人跑上前去鋪地毯,深紅色的高級長地毯,一路鋪到機場的門口。長長的窄梯隨即被放了下來。機側的機艙門往上無聲滑開,十數個軍人此時迅速在機場跑道的兩側立正站好,舉起右手,動作一致的敬禮,軍靴並起的聲音整齊劃一。
於此同時,從那艘飛艇中步出了數個軍官打扮的男人。
頭幾個大多是隨扈,那是身負重任的職業。隨扈們一步出飛船便立刻警戒的四處巡視,如同老鷹的眼睛掃過了所有的死角。他們的手上拿著填充了普通子彈和魔法子彈的銀槍。
確認四周安全後,隨後一名顯然是副官模樣的男子也露了臉。
那名副官身上的制服和一般軍人有著些微不同,尤其少了槍帶。他是標準的文官。褐色短髮與短短的瀏海,以及隱藏在軍帽陰影下的、一絲不苟的銳利眼神,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大部分的人對於維克特・萊茵的第一印象確實都相去不遠。
副官維克特的手上拿著一張電子面板,正一邊走下樓梯、一邊不斷調動或刪除上頭的行程。
名為格蘭帕的年輕將軍緊接著在最後走出了機艙。他有著微捲的象牙色短髮,稍長的瀏海半遮住湛藍的右眼,正垂眸注視著手中的懷錶。若是不論他那些耀眼的戰功,他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倒是意外的溫和。不過事實上,大部分人在第一次親眼見到將軍時難免仍感到非常驚愕:格蘭帕比他們想的年輕很多,甚至可說是太過年輕 了。他應該是這個世紀最年輕便升上將軍的人吧。
格蘭帕稍微舉起手對迎接他的軍士們回禮,接過他的副官遞來的一份資料,徑直往機場走去。機場最上方的大螢幕顯示保護罩外頭的天氣是今年的第一場大雪,污染物指數大約是B級。
幸好自己提早回來了,格蘭帕僥倖地想。否則勢必又是一場苦戰。
機場的大門口站著一個女孩。看上去大約十五、六歲,一身漂亮的白色洋裝,頂著一頭明亮柔軟的金色長髮,正開心的對著他揮手。年輕的將軍在下了飛船後首次露出微笑:「潔西卡。」
被稱作潔西卡的女孩繞過閘門,興高采烈地朝著門口方向跑來,一頭撲進了格蘭帕的懷裡。記者忍不住拍照記錄這一刻,手掌大的記錄儀發出清脆的咖擦聲。格蘭帕脫掉手套,輕撫上她柔順的長髮。女孩抬起頭燦爛地衝著他笑。
「歡迎歸國,哥哥!任務辛苦了。」
「我回來了,好久不見。最近過得還好嗎?」格蘭帕對她回以一個微笑,牽住她小小的手。一旁的隨扈們跑到前方替三人開路,潔西卡拉著他蹦蹦跳跳地在長長的走廊上走著。
「閣下,今天下午的行程已經全部替您取消了。」他的副官對他輕聲說道,稍微舉起手上的電子面板讓對方過目。
格蘭帕點點頭,情緒複雜的吐出一口氣,軍方早在他歸國前便已經得知消息:他再次爭奪了這場屬於人類的勝利。
經過有著透明牆面的通道時,他抬頭注視天空。黯淡無光的虛無邊際,讓人錯以為伸手便能觸及的天頂。國境隔離保護罩的上頭積滿了雪,在這裡以外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屬於魔法機的世界是危險、惡毒、且不堪入目的——那是殘留的地獄,無從妥協,冷酷而無情。
格蘭帕的眼色一沈,瞳孔中浮起一抹異樣光采,完全不似他剛才對心愛的妹妹露出的溫柔微笑。
他的心中埋有深深的仇恨。
「我回來了。」他喃喃著說。外頭的暴雪安靜無聲。
被從當日下午改至了晚上、以及接續著佔據了明天一整天的行程,都顯得無趣而制式化。在快速過目了大部分的簡報後,格蘭帕忍不住感到乏而無味地嘆了一口氣。
兩場軍事匯報,以及三個與其他部門官員應酬式的會面:今日的晚餐是第一次,明日午餐是第二次,晚餐則是第三次。
他和妹妹潔西卡以及副官維克特一同乘上了另一架小型飛行載具,從停機坪層區往上層移動,前往大部分是住宅以及行政區的T-3層。
飛船將他們在維多莉亞港站放下船後便再度離開了。當地的軍官穿越來往的人潮前來迎接他們,行了一個緊張的軍禮。格蘭帕不帶刺探意味地打量了他一番,那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小夥子,他的軍服顯示了他是陸戰部的人。通常加入這個軍種的人都是自願的。
「你想必非常勇敢吧。」格蘭帕說,對他溫和地笑了笑。
那名年輕人顯得有些緊張,很快地回答他:「Sir, yes sir!」他們隨即前後坐進了軍方黑色的EMS轎車。這種和舊時代轎車的外觀相差無幾的載具,最大的改變就是沒有了車輪,改而由相反磁極之間的斥力得以快速且安靜地前進。
轎車過了幾秒後駛上懸空的、纖細的白色軌道,徹底離開了空港的地面範圍。副官維克特側過頭去與格蘭帕低聲交談起來。潔西卡則乖巧地坐在窗邊,一雙淺綠色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下頭深不見底的地方。那裡因為沙塵和昏暗的光線而成了一片汙濁褐色的世界。
從這兒看下去實在是遙遠極了。
進入街區之後,路邊陸續開始出現了充足的人工照明,一直延續到T-3曾區的中央,使得這裡明亮如同白晝。隨行的年輕軍人匆匆地下車替將軍打開車門。
「維克特,那麼我們就晚餐見了。」格蘭帕說。
「是的,長官,晚上見。」維克特回應,一邊也下了車。
身為西南歐洲大陸聯邦空戰部隊的一級上將,格蘭帕和他的家人理所當然住在像是T-3這樣的高級官邸層區。政府發配給他一整棟別墅,白色的外牆,挑高的玄關,深紅色地毯,甚至還有一個私人小花園。可惜的是他的父母已無福享受如此優渥的生活。
身為格蘭帕自始至終唯一的一位副官,維克特一絲不苟地送他們到了住宅區外,隨後行禮與格蘭帕告別。他站在碎石子路上,目送著格蘭帕與潔西卡兄妹兩人、一高 一矮兩個背影,慢慢走進官邸那聳立的、自動敞開的白色大門。
他們是這房子唯一的主人。這在軍人之中很常見。在這種時期,沒有人會僅憑著滿腔熱血便自願從 軍。他們都是有著逼不得已的理由的。
維克特收回視線。
他根本不應該得知任何屬於長官的私事,格蘭帕卻不避諱告訴他:他的父母,在十五年前的一場意外中,被入侵至保護區內的魔法機殺死了。而這就是他自願從軍的唯一原因。僅有的原因。那時候的格蘭帕才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少年。
維克特收回視線,再度坐上轎車,和那名年輕的軍人一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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